宅家抗疫记

时间:2021-08-25 10:08:34      字体:  打印  播放

2019年年末突然袭击的“不速隐客”,以疯狂的变异的、让人们看不见的肆虐之态在武汉漫延,向远方城市、乡村散开,导致原本热闹欢喜的2020年春节,被按了暂停键。那一条条汩汩流淌鲜活生命的通道,不得已被冰封冻结,一切都停下来,安静中藏着隐隐的恐慌。

都说明天和意外不知哪个会先来,而作为生于鄂西北边缘的竹溪人,我总觉得像非典、地震这种疾病与自然灾害,离我们这里很遥远,是不可及的。因为有群山环抱,我觉得竹溪很安全,应该只有明天,没有意外。 这种侥幸的安全感被每天铺天盖地的疫情信息一点点攻破!

2019年腊月二十六,坐公交车回蒋堰老屋,车上挤满了人,此起彼伏的声音里多是互问年货办齐了没?儿女们都回家过年吧?忽然一声不同于一车人的话语传入耳中:“赶紧捂严实,别扯开了!”寻声望去是位戴口罩的年轻妈妈,在吵一个六、七岁的男孩。孩子用手扯着口罩说:“好憋人!”“憋人也要戴,你晓得武汉好多人得肺炎吧!”叽叽喳喳的都没有戴口罩的人们,都停下了说话,望向这位戴口罩的女子,眼神里有怀疑,有赞同,更多的是不屑。我下意识地扭头向车窗外看去,仿佛把脸朝向玻璃能避免传染。看来手机上一些关于“新冠状病毒肺炎”传染快的消息,还是真的。因为我一直觉得这病离竹溪远着,没当回事。

自从在公交车上见到那戴口罩的母子俩开始,这个春节便离不开口罩了。远的从电视上看到的医生,护士,到国家主席,近的从左邻右舍到身边的亲人。我那七十四岁的母亲,生平第一次戴口罩。她戴上后说:“一辈子没戴过,这戴着人好难受!”

比戴口罩更难受的,是从2020年1月23日开始武汉封城,到湖北省各市县封城,到封村封社区,不能出门。每日里从电视上看到确诊病例不断上涨。疫情在继续漫延,从城市到乡村,到我们这个小城,到熟悉的小区,自以为淡定的心不免恐慌起来。从电视上看到逆向而行的医护人员从全国各地奔赴武汉,赴湖北省各县市医院支援;看到装载物资的车辆、飞机,一辆辆一架架从全国各地驰援武汉,于激动中那份侥幸的安全感轰然坍塌。意外先于明天而来!交通便捷方便了人们出行,也方便了传染性疾病的传播。任何一件事,利与弊并存。交通发达是社会发展之必需,而在疫情面前每个人都不能心存侥幸,要防范于未然!

春节过了,继续宅家。

元宵节过了,依然宅家。

每天做饭,练瑜伽,看新闻,看书,这好像是我忙碌的时候,特盼望过的日子。可真天天这般闲宅不出门,竟然想念那忙而累的时光了。发现那些日子虽辛苦,却是丰富的并让人精神着。人需要融入社会经受历练与人磨合,要有具体的事情可做,活着才有意义。更需要亲近大自然,发现感悟自然之美,活着才有情趣。

女儿每天练基本功,画画,看书,给学生们上网课教画画,从微信上检查舞蹈学生们在家完成作业的情况,一个个发语音指导纠正。每天忙碌的她也会偶尔念叨:“这样长久不出门,好焦人啦!”我知道,这种近二十天闭门不出的日子,对于九零后,零零后的孩子们来说是种残酷的磨砺。而这次发生的疫情,也算是给他们打的一次人生疫苗。能让他们从这场没有硝烟的战斗中知道,人生就是不确定性的组合,没有一帆风顺,没有长期的岁月静好,无常的人生才是正常人生。也希望他们从这场人吃蝙蝠带来的大灾难中,能反思人与自然的相处之道,敬畏生命,做一个善良有爱的地球公民。

天天关注疫情,每根神经都是敏感的。

2月11日上午11点,天气晴好,擦灰拖地后身上微微出汗,看室外春阳高照,便脱下棉袄系上围裙开始做饭。吃罢饭,只觉得后背凉嗖嗖地,赶忙喝杯白开水,灌上暖水袋上床午休。昏昏沉沉中,感觉浑身疲软乏力还出虚汗,好像双肩关节有酸痛感,仿佛看到病毒进入了肺部,侵蚀着双肺。内心一阵恐慌,赶忙起身下床找感冒药。女儿见我虚弱无力的样子,惊问怎么了?我说感冒了浑身没劲。女儿说:“没劲就是乏力,那得赶紧去医院?”我回答:“我也不发烧,把药喝了再看吧!”喝完药,我在沙发上盘坐调息,内观身体,回忆感冒前处于什么状态。发现是自己在身体发热出汗时不该脱下了袄子。虽已立春可冬寒未散,出汗时毛孔是张开的,猛然脱下棉袄,又只穿件毛衣忙了近一个小时,寒邪悄悄入侵,自然会引起风寒感冒。找到原因,再通过深呼吸调节,恐惧的心一点一点放松下来。微信群里哥嫂弟媳让我多喝白开水,熬姜茶驱寒,不要恐慌。心的调节加上感冒药和姜茶的功效,第二天早上感冒就好了。女儿笑我是疫情新闻看多了,自己吓自己,吓出感冒来了。

确实是的,每天从电视手机上观看大量的疫情信息,接收所有病毒症状,造成内心过度的紧张,引起神经系统紊乱而敏感,稍一感冒,如惊弓之鸟,派生出系例假像,侵蚀身体,成了幻想性假病毒感染者。在这次疫情中,人们除了做好防护,自我心理疏导也很重要。以坦然之心应对疫情,打开电视了解疫情,关上电视放下疫情,投入到正常的生活中去,一身安然,百邪不侵,无挂碍,亦无恐怖鄢!

2月12日上午,久违的敲门声骤然响起,我的第一反应是戴上口罩。打开门,屋外1米多远站着一位穿红色背心戴口罩的志愿者。志愿者一连问了几个问题,家中有无从武汉回来的人,有无与新冠状病毒患者接触过,有无人发烧。我一一回答没有。另一志愿者让我报姓名,手机号,身份证号,他填表登记。填完表,递给我一张粉红色通行证,嘱咐三天才能出去一次购物。我接过通行证后说了声:“您们辛苦了!”在他们转身下楼时,听到那位登记的同志说:“今天带个凳子人轻松多了。”我们这个小区都是六层楼的老房子,没有电梯。他们一栋栋爬楼,一户户敲门排查登记,确实够累人的。真希望我那句话能缓解他们今天的辛苦。

2月13日上午,天气预报说14、15日要降温变天,我也有10天没出门了,便决定去超市备些菜回来。戴上双层口罩和手套,把羽绒服拉链从下向上拉至下巴,毛领围严脖颈,脚上穿着短统靴,把裤口扎进靴子里,除了没戴护目镜和帽子,这衔接无缝的一身穿着也接近防护服了。拿着通行证,打开家门,下楼走到小区门口。还是昨天送通行证的志愿者,见到我立马上前拦住,问干什么去,让我填表登记姓名、电话、时间及去向。并嘱咐道:“当下关键时期,你记住三天只能出去一次!”我点点头表示知道了。

平日嘈杂熙攘聚满烟火气的东门街,今天安静地让人陌生。不见挑筐推车卖菜的大爷大妈们,不见包子店、馒头店门前那热汽腾腾地大蒸笼,听不到扯面师傅在案板上摔面地“嗵!嗵!”声,也没有讨价还价的买菜人。空旷的街道异常干净,似被冤枉做错事的小孩,低头垂目着安顺地让人心疼。平常嫌此街太过闹嘈,这会儿竟格外想念那集满人气的热闹。幸好一路上各小区道口站有穿红背心的志愿者,给这条街注入着鲜活。他们戴着口罩,不知道是谁,也看不清表情,并“影响”着人们的进出。可我知道他们也是这场看不见硝烟的战场上的战士,他们用血肉之躯为小城人们筑起铜墙铁壁,他们冒着被传染的风险坚守阵地,他们也是时代的可敬可爱之人!我拿出手机拍下这些志愿者,边拍边在心里默念:您们辛苦了!

进入超市,排队登记量体温,我体温36度1。因为才发通知限制三天出门一次,超市人明显比前几天多了,个个戴着口罩,眼里透出防备,熟人此刻也成了陌生人。看到人多,恐惧从心底升到嗓子眼,大脑瞬间空白,出门前已想好要买的菜一下子忘干净了。只好顺着人流向前走,看见啥拿啥,只想尽快买好,早点出去。出门时我把自己武装的太严实了,加上超市空气不流通,出的气闭在口罩里,不一会汗水从脸上往下淌,热汽与汗水汇合,脸上湿漉漉的,身上也在出汗了。整个人憋在厚厚的铠甲里,那难受的滋味让我想到一线的白衣天使们,我只憋这一会儿,不知他们还要每天穿着防护服到何时?这样想着,便决定多买些菜,管十多天不出门,能给医护人员给志愿者们减轻点负担,虽然是微小之力,如果人人这样做,也是一股强大的力量。 

在选藕时,超市一个专门送菜的大姐把已称好的藕放到菜筐里,边说:“这都什么时期了,我们送菜上门,她还挑三拣四嫌贵了,又退了回来。每天要给好多人送菜,都这样我们怎么跑得赢!”我抬头看着这位大姐,她满脸通红,额头上渗着汗珠,眼睛里写满委屈。心想那位退菜的人,难道不知道现在是非常时期,为难别人,其实也是给自己添堵吗?

选了满满一拖筐菜去收银台付款。虽然人多,但大家都自觉拉开距离,井然有序的排队,比平常少了喧嚣多了文明。走出超市,如释重负,双手拎着够吃十多天的菜回家。以前每天爬的六层楼,今天感觉格外高,菜越来越沉,我不敢把袋子放地上歇息,怕有病毒。在用力拎菜与衣服密闭太严的作用下,汗再次遍布全身,因为戴着双层口罩,呼吸也急促困难,整个身体犹如长时间呆在汗蒸房里,有种缺氧的感觉。咬紧牙关低着头继续上楼,眼前出现电视上那些白衣天使们脸上那一道道深深的勒痕,那乌黑的眼圈和满脸的红色疱疹。不知是泪水还是汗水从我脸上滑落滴在台阶上。

2月13日下午,看天气晴朗,便把楼梯间一盆吊兰的土翻倒出来。去年换的土太结了,导致吊兰要死不活的样子,看着让人难受。正好现在有时间捯饬,便用钳子(没有锤子)把土敲碎,两尺多高的盆敲了近一下午的土。用手把敲碎的土捧进盆中,分层倒入泡好的饼肥,然后摘去吊兰上的枯枝败叶,重新植入盆中。在拿出放进的过程中一些小吊兰自己掉下来了,我舍不得扔,也摘去死叶进行水养。

植物是有生命的,这些小吊兰是这株大吊兰的孩子,掉落下来离开妈妈,就像我们的儿女长大了离开母亲一样。人有腿可以自己去找寻能够生存的地方,可吊兰不可以。它只能依靠人给它提供沃土,才得以成活,否则只有死去。我认为,除了家人,它也是我们家庭中的一员,它们是负责美化环境的,它们的努力生长,给我带来蓬勃向上的美丽,愉悦着我的心。虽然家中有很多水养吊兰,我还是不忍心丢弃它们。找了一个废弃的豆浆机外壳,装上水。因为壶口大,吊兰容易沉入壶底,便把放锅里蒸东西用的三角架扣上,不大不小刚好配套,看来它们是约好等在那来拯救这些小吊兰的。我把小吊兰一株株放入三角架空隙里,排列好,尽量让它们挤紧一些,抱团有利于更好的生长。叶在壶外,根在水中,能吸水又不会沉入水中,于是我的吊兰家族又增加了一壶新成员。此刻阳光刚好撒在叶面上,眼中的它们犹如一袭青衣仙子,踮起脚挥着水袖向着阳光起舞。我是因,世界是果。这些原本掉落的绿色仙子,只不过是我顺手给予它生命之水,它们竟也生机勃勃地鲜活生长,于欢喜中携着我穿越雾霾向上而行!

2月14日,老天一改昨日的好心情,满面愁云。估计是看人间疾苦而生焦躁,烦心无处安放,化成寒潮流向了人间。

上午给父亲打电话,嘱咐变天了多备些菜,穿厚些,告诉他现在的疫情有些严重,让他别出门莫恐慌。又问液化汽灌了没?父亲说村上李师傅给他灌了并送上门,还让我莫担心他。他平时一个人惯了,每天坚持画画,作息规律,身体抵抗力好,他没事!倒是担心我们,说城里人多被传染的风险大,让我和欣艺少出门,保护好自己!父亲是个怀旧的人,不赶潮流,一直用的老年人手机,去年又把电视闭路停了,他说看电视耽误他画画。他也不喜欢串门,所以发生这么大的事,全是子女告诉他的。在家里画画看书,两耳不闻窗外事,于父亲来说正相宜。天天关注疫情,我还怕他这个年龄心里会承受不了。

晚上7点多,我听到雨打玻璃的声音,推开窗寒气逼人,看空中飘落地似雨又像雪。关窗进屋在家人群里发消息问:“外面不知下的雨还是雪?”二哥立马回消息:“下的雨,我们还在站岗。”并发来图片。二哥在公路局旁边的公租房小区门口站岗,说是要到晚上8点下班。大家纷纷发消息嘱咐二哥穿厚点,注意保暖!看着二哥和他们同事在寒雨中的身影,我写下文字记录在了朋友圈。

白天,风在窗外吹着口哨。

晚上,雨敲打着玻璃告诉屋里的人:“变天了穿厚点,非常时期可别冻感冒了!”

而风和雨没有告诉我,那些穿红背心的志愿者们,还在风雨里坚守着那一道道关乎人们生死的大门!

看到有个朋友留言:“我们的脚都冻得没有知觉了!”我双眼湿润扭头看向窗外,寒风冷雨中,我看到了志愿者们冻红的脸上那一双双坚毅的眼神!

2月15日早上,推窗向外看,对面楼顶已白了头,雪还在纷纷扬扬地下着。楼房阻挡了视线,看不见远山,也没有银装素裹的童话世界。只有地母庙上的广播和街上的宣传车播音员的声音,在不停地宣讲着疫情和防护知识。我知道,还有我看不到的穿红背心的志愿者,警务人员和城市的美容师们,在风雪中守护着宅家的我们。寒冷的雪天里,已封的小城没有沉寂,只是需要我们宅家,用耐心去抗击那看不到的戴皇冠的妖孽。需要我们去反思,人与人,人与自然的相处之道,是否有爱?

站在窗前看雪在天空中飞舞,依然是那么欢快那么潇洒。是的,在她的眼中这是孩子和大人们一起,在雪地上堆雪人打雪仗的快乐时光,是摄影师们上雪山取景的最佳时间,是诗情画意的女子踏雪寻梅吟诗的美丽时刻,是田地麦苗们最盼望的时节,她怎能不潇潇洒洒,欢心飞落。只是她不知道人间生病了,不知道一切因雪而诞生的美好事物,在这场疫情中被扼制了。没有经历这场疫情该多好啊,那晶莹无恙的雪,才能如孩童般欢快地在天地间飞舞,才能落入泥土中继续完成她的使命,润化滋养万物,才能使植物在春天里勃发,使春花一开数十里,香满人间!

下午,太阳出来了,雪在金灿灿的温暖的阳光中融化了。站在窗边的我,好像听到东门街上付价还价的说话声,听到扯面师傅摔面的“嗵!嗵!”声......

一阵春风拂面,风里满是东门的包子和那碗糕、油条的味道。

雪化了雾霾,大地复苏了,东门街开始人声嘈杂熙攘起来!(阚小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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