竹溪韭菜较外来韭菜还有个特点,就是纤维稍粗,水分更少,韭味更浓,用它炒岀来的菜,味道和嚼劲是别处韭菜不能比的。
春天是个食蔬繁茂的季节,香椿、春笋、荠菜、槐花等等竞相上市。其中,有一种菜我对它是情有独钟,甚至可以餐餐食之,它就是韭菜。
梁实秋在《雅舍谈吃》中写了一段关于韭菜的话:“韭菜是蔬菜中最贱者之一,一年四季到处有之,有一股强烈浓浊的味道,所以恶之者谓之臭,喜之者谓之香。道家列入五荤一类,与䓤蒜同科。但事实上喜欢吃韭菜的人多,而且雅俗共赏。”梁老先生算是说了一段大实话。
韭菜气味不算很雅,但大多数人还是喜欢吃它的,甚至不泛雅情逸致。明代高启的《韭》有几句诗情画意般的描述:“芽抽冒余湿,掩冉烟中缕。几夜故人来,寻畦剪春雨。”春雨淅沥,春风轻拂,正灯下读经,忽柴门轻叩,友人来也。披上蓑戴上笠,到菜地里割几把韭菜回来,做个韭菜炒蛋,再煮块老腊肉,抓一把花生放在桌上,搬出一坛自酿的黄酒,与来客把酒谈经叙旧……
竹溪的韭菜具有鲜明的地域性,较东、南方地带的韭菜分明要纤瘦许多,这是由秦巴山区的海拔、气候与土质共同造就的。竹溪韭菜较外来韭菜还有个特点就是纤维稍粗,水分更少,韭味更浓,用它炒岀来的菜,味道和嚼劲是别处韭菜不能比的。
除了做出来的菜的口味与众不同,相传竹溪韭菜还有一种神奇的功效----发奶。我早年的同事甘啟良先生在其编著的《竹溪植物志》(第 1161 页)中记载了一段有趣的传说:“竹溪过去曾有一女子在娘家平时与嫂嫂不和,岀嫁头一天夜晚,其嫂用韭菜园中蚂蚁卵煮一碗甜酒给其吃。第二天姑娘到婆家时两乳内乳汁便胀满流溢。其丈夫怀疑妻子在娘家不轨,提岀坚决退婚。其嫂无法,只好告知是她暗中做了恶作剧……”韭菜地的蚂蚁卵就有如此功效,韭菜的发奶功效岂不更加恐怖?或许这只是一段夸张的传说。经查阅,韭菜发奶的功效在《本草纲目》中并无记载。
记得几十年前的竹溪城城南是一大片平坦的蔬菜地---马家菜园子。每到初春,方圆几公里全是翠绿的韭菜,完全一幅“一畦春韭绿,十里稻花香”(《红楼梦》第十八回句)的景象。满园的韭菜不仅为小城带来了欣欣向荣的阳气,还极大地解决了全城居民的吃菜问题。
韭菜炒鸡蛋,韭菜盒子,韭菜肉馅饺子,韭菜豆干包子等等,这些常规的吃法全国各地大同小异,我就不用描述了,我要说的是韭菜的另一种吃法---酸韭菜辣子。在吃的方面,我算是个有心人,竹溪的酸韭菜辣子在竹溪以外的地方是没有的,究其原因,还是由韭菜的品种和食性决定的。
冬季的韭菜水份更少一些,将韭菜洗净后凉一天,控干表面上的水份,选竹溪本地细尖椒滚刀切瓣,再搭配姜丝,撒盐拌匀后凉一夜,第二天装入土陶坛子中加盖密封,腌制大约五至七天,酸韭菜辣子就可以生吃或镶菜炒熟了吃。酸韭菜辣子的腌制、贮存时间不可过长,同时环境温度不能偏高,否则就会酸度过重,甚至浓烂,一般人是吃不了的。酸韭菜辣子在其他的季节也可以腌制,但风味要逊色许多。
东门城门洞边有一贵姓童的老妪,摆摊卖酸菜近二十年了,春夏季主要卖盐菜和各种干菜,冬季卖酸韭菜辣子。我腌酸韭菜辣子就是跟她学的。靠着卖腌菜,她养活了一家人,还供岀了两个大学生。昨天又遇到了她,虽然年过花甲却精神矍铄。我问她现在的情况,她眉飞色舞:“其实娃子们条件都好了,我完全可以在家享福,可腌了一辈子酸韭菜辣子,好多老主顾都离不得,加上身体蛮好,手脚也闲不下来,干脆就不停地腌,作当活动身体。”这或许是竹溪大多数卖菜老人的写照。
用酸韭菜酸子炒肉丝、炒肚片、炒洋芋丝都是极好的下饭菜。就是不加工,直接吃,也是酸爽生津的凉盘味碟。特殊的地域环境造就独特的地方食材,进而造就独特的加工工艺和烹制方法,独特的食材属性和加工烹制方法共同成就地方菜的风味和特色。竹溪酸韭菜辣子可谓是竹溪菜的重要一员。
我曾写过一首歪诗《酸韭菜辣子》,表达了我对腌制和品食酸韭菜辣子的喜爱,在此附上:
韭菜从冬的泥土生长/一丝焦虑的目光/我开始在漫长的劳苦中寻找/一个贴近童年的佐证/切断自己依赖的根系/从那边的风霜来到这边的寒冬/一次毕生难忘的洗礼/与盐为伍,与辣子为伴/那双被冷刻划的手/轻轻地融合,与世界的距离/生活的土陶之坛,只是接受/只是忍耐黑暗的尘封/七日之后,生活就原滋原味了/那些令人心碎的情节/也会因为经历的净化/出现在冰雪天地之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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