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经意间,打开空间日志页面,满是关于父亲节的祝福语,一句句浪漫而温情的提示冲开了我多年来与父亲之间的点点滴滴的回忆的闸门,是啊,生命中总有一些记忆埋藏在我们心底,尽管时间已逝,它们也不因此而消了颜色,退了芬芳,反而在时间的冲洗下愈加鲜艳,成为温暖我们一生的财富。
我曾经无数次的跟别人说过,我们一家人或许是世界上最不善于互相表达感情的。包括我自己,对父母心疼了,牵挂了,很少口头表达,疼的深了,只会默默流泪。但是我们一家人分明感受到了相互间的关爱,或许,我们已经习惯了这种方式。前天在与妹妹交谈的时候她说自己记忆中没有烙下与父亲之间的深刻的回忆,近四十年的岁月就这样平平淡淡划过。而在我的记忆中却有这样一件事使我难忘,如同生命长河两岸的繁花,岁月不仅没有风化它们的艳丽,反而给了它们滋养,让它们更加的美丽。
记得那是1988年的深秋,我正在读师范二年级,学校组织我们八七级全体学生去青州云门山旅游。记忆中那是我一生中最让我兴奋的一次旅游了——一个农村孩子第一次走出小县城,与同学们一起放飞青春!那份激动可想而知!刚得到消息那夜我们十几个女孩子在大集体宿舍里兴奋得叽叽喳喳被查宿舍的老师警告过N次方休。也是那个周末回家,我很少的跟父亲眉飞色舞说起了我们下个周将要去的旅游,父亲也高兴的随声附和着。只是当我说起每个人要上交10元钱时,父亲的笑容僵住了,随后说了一句“自己拿钱还用学校组织干嘛!”记忆中父亲那句话特别的刺耳。从父亲的表情中我知道我的这次旅游可能要泡汤了:我知道父亲平日很抠门,我也知道当时我们家的经济状况:一家八口人,80多岁的爷爷奶奶,正在读大学的大哥,读高中的二哥,读师范的我,读初中的妹妹,而父亲就是一个农村教师。多年来的习惯,在花钱的问题上只要父母不答应,我们兄妹四人从来不启齿提要求,可是,旅游这件事对我的诱惑实在是太大!所以,我还是奢望父亲这次能对我网开一面,但是即便是这样,自尊心特强的我返校前再也没有提起这件事。
第二天的下午,跟往常一样要帮家人干会儿活再返校——我在帮父亲打苫子,我将麦秸草顺成一绺一绺的递到父亲的手中,父亲用干草一把一把的缠绕,“唰唰”的干草声中我们父女俩没有说一句话,沉默中我的失望在一点点的加剧,终于直到将苫子打完父亲也没提给钱的事。记得推着自行车离家的那一刻,几分委屈,几分怨恨,我的眼泪哗哗的流了下来,我甚至发誓再也不回这个破家!接下来的一周对于我来说无疑是一种痛苦的煎熬:几分自卑,几分羡慕,别人对旅游的每一句话都刀尖剜心般深深的刺激着我,但是我没有办法,因为我没有要到钱。
周五下午的一节自习课上,老师说外面有人找我,我走出教学楼老远看到的是父亲熟悉的身影和那两破旧的自行车:顿时,我的脸不知道为什么涨得通红,心跳也随之加速,我三步化作两步跑到父亲跟前,叫了声“爸爸!”父亲从口袋里拿出了15元钱,是15元!用那双粗糙的大手递到我的手里说了句:“这些天我想了想,旅游的事还是去吧,人家都去,剩下五元自己买点东西,节约花,我走了!”这就是我的父亲,跟我一句废话没有,没等我说一句谢谢,骑上车回家了!留给我的是我一生都难忘的身穿灰色中山装,骑自行车的背影!也是那一刻,我的眼泪再一次滂沱而下!
是啊,我曾经因为父亲对我的训斥而心生过怨恨,也曾因为父母的不理解而万分的恼火,甚至因为父母的落伍而轻视过他们,而此时此刻,我才知道刚刚过去的一周,父亲跟我一样受着煎熬,此时此刻,我才认识到这个世界上最疼爱我们的就是自己的父母,他们何尝不想用自己瘦弱的腰杆为我们撑起一片天,他们何尝不想用自己粗糙的大手为我们挽住星,揽住月,可是,很多时候他们心有余而力不足!不是他们没有那份心,是他们不能够啊!但是,那时那刻,我也知道了他们已经给了我们他们的所有!
二十多年过去了,我和父亲都过上了还算是富足的生活,我曾经去过很多的地方旅游,每到一处,我都想起我第一次旅游的情景,那份让我感动一生,让我成长的回忆如繁花般开在我的生命里!感谢父亲!给我留下了足以让我一生回味的美好的回忆!祝福我80岁的父亲永远健康快乐!祝所有的父亲们健康快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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