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骥
中药产业是竹溪县传统产业，也是该县多年来重点发展的产业，基本具备了产业化条件。由于中药产业事关民生、药农并呈现战略性新兴产业特征并面临现代化问题，近年来得到各级党委政府的高度关注，中药产业迎来了难得的发展机遇。竹溪县在“十二五”经济社会发展规划纲要中把中药作为重点发展的产业，显示了该县抢抓中药产业发展机遇的决心。蓝图化为现实、决心变成行动，取决于正确的发展思路。竹溪县在中药产业的发展过程中积累了经验，是进一步发展壮大全县中药产业的基础，但是当我们把这些经验放在中药现代化的视点上予以观照，深感还有重新探讨中药产业发展思路的必要。
本文探讨的中药产业包括中药材种植、中药饮片生产、中药有效成分提取、中成药研究及开发、中药物流，不包括中医诊疗、中医教育、中药装备。文中提及的中药材主要指植物药，动物药、矿物药不是主要讨论对象。本文以县域为范围探讨中药产业发展思路。
讨论县域经济的农业产业包括中药产业，要走出产业链条越完整越好、基地规模越大越好的误区。譬如浙江海宁，本地不生产一张皮毛，虽然产业链条不完整，却是全国最大的皮具供应基地。奥秘在于思想解放，启示我们看产业链条是否完整不能把眼光局限于县域。还有日本，本土资源严重不足，许多生产原料依赖进口，经过加工返回原料来源地销售，利润仍然十分丰厚。奥秘在于技术水平，启示我们发展产业必须走依靠科技进步的发展之路。
产业往往与规模结伴而行，没有规模就没有产业。农业产业包括中药产业的规模首先取决于基地的规模和建设水平，盲目扩大基地规模是县域农业产业发展中最常见的问题。危害是容易积聚结构性风险，而结构性风险释放过程中最受伤的往往是我们最不希望其受伤害的农户。
本文尝试把对于农业产业发展的一些观点融入竹溪县中药产业发展思路的探讨之中，以期抛砖引玉，为工农对接战略指导下的中药产业发展尽绵薄之力。
一、中药产业发展的背景
第一，国家高度重视中药产业。1997年，国家设立中药现代化专项，政府、药企、药商、科技工作者联手为中药走向世界做技术上的准备。2009年，国务院发布《关于扶持和促进中医药事业发展的若干意见》，明确了中药产业发展的目标和路径。2010年，国家实行基本药物制度，录入的基本药物中中药占到一半以上，中药产业的市场前景令人期待。
第二，中药产业作为战略性新兴产业的特征开始显现。据不完全统计，截至2010年底，中药及相关产业产值近7000亿元。预计到2015年，包括中药工业、中药农业、中药商业、中药保健品、中药食品、中药化妆品、中药兽药以及中药加工装备制造业等在内的中药产业产值将达到1万亿元。中药产业作为我国为数不多能保证自主知识产权的领域，将有可能成为我国最大的知识经济产业。
第三，国家“十二五”规划充分应用了《全国主体功能区规划》的成果。竹溪县作为限制发展区和南水北调中线工程水源涵养区，发展中药产业是主动适应主体功能区规划、落实科学发展观的现实选择。
第四，中药农业效益显著。九州通对中药产业的调研结果表明，中药农业包括炮制品、中药饮片的平均利润率高达15-20%，而中药流通企业的平均利润率仅为5%。九州通药业今年年初据此与劲酒集团联合成立了湖北省中药产业发展公司。
二、本文所选课题的研究基础
中药是我国的国粹，有悠久的中药历史和灿烂的中药文化。关于三皇五帝有多种说法，但不管哪一种说法，中药鼻祖、遍尝百草的神农氏都名列其中，反映出国人对中药的信任和崇敬。湖北是药圣李时珍的故乡，境内还有武当药港和神农药库，加上各级党委政府对中药产业的关注，关于中药产业发展思路的调研文章屡见报端，成为进一步研究中药产业发展思路的重要基础。这些研究一是基本盘清了中药产业发展现状及其存在的问题，二是高度认同了公司+基地+农户的农业产业化发展模式，三是开始关注中药质量控制体系包括中药标准化问题，四是明确了中药产业现代化、产业化方向。
中药产业存在的问题中，首当其冲的是中药的基础理论研究滞后，譬如关于“证”的本质，至今没有权威的界定，成为国际市场排斥中药的借口。其次是我国认可了欧盟的GAP、GMP、GSP标准体系，但小农经济的组织形式客观上成为种植环节质量控制的障碍。媒体上时有大型医药集团进军规范化中药种植领域的报道，但没有成为GAP种植的主流。
公司+基地+农户（有些研究把政府、高校院所也纳入发展模式）是中药产业的发展模式，也可以是所有农业产业的发展模式，与其他农业产业相比，中药产业的特点是什么，中药产业在发展思路上应该与其他农业产业有什么不同，在以往的研究中很少涉及，不尊重中药产业发展内部规律的后果在实践中的表现是有些地方即便满山遍野都是药材，中药产业也没有做强做大。
中药产业的基础是药材资源保护和生产，在这个基础环节上隶属农业产业，与其他农业产业一样，具有可以富裕农民的特征，因此中药产业特别是种植环节不仅具有市场属性，还有着十分显著的政治属性，理应得到政府更多地关注和扶持。但在以往的研究中过分强调中药产业的市场属性，而对政府应该如何作为缺乏实质性要求。如何把企业做大是企业业主的事情，虽然企业要承担一定的社会责任。政府才是发展产业的主体，农民的组织化程度、土地流转、政策性扶持这些问题，是企业难以担当的问题。
三、竹溪县中药产业的发展现状
（一）发展基础
中药产业是竹溪县的传统产业，有良好的发展基础。一是药材资源丰富，境内查明有可能成为药材的植物1300余种，天然储量10万吨以上。二是道地药材品种多、质量好，境内拥有桔梗、云木香、玄参、杜仲、丹参、冬花等道地药材数十种，经湖北省质检中心检测主要指标优于2000年版国家药典。三是中药文化氛围浓厚，竹溪地处武当药港、神农药库之间，深受道教养生文化影响，民间中药资源十分丰富，一批中医世家传承的单方、验方亟待开发。1956年全国群英会上，周总理亲手向与会的竹溪代表颁发了“中国黄连之乡”锦旗。四是中药产业链条基本完整，县政府成立了药材产业化领导小组和办公室，发展基地10万亩，龙头企业十堰云浩药业通过GSP、GMP认证，是十堰地区最大的中药流通企业，有5000吨饮片加工能力，2009年与武汉大学药学院签订了技术合作协议，是湖北省优势药材规范化种植（GAP）及产品开发产业技术创新战略联盟理事单位、竹溪县生物医药高新技术特色产业基地核心企业。
（二）主要问题
关于竹溪县中药产业存在的问题，《竹溪县中药产业十二五发展规划》中总结出中药产业优势不强、规范化种植水平低、资金投入不足、服务体系不健全等四个方面的问题。受其启发，笔者认为以下五个问题是制约我县中药产业发展的瓶颈。
一是道地药材本底不清。道地药材是指在特定自然条件、生态环境的地域内所产的药材，因生产较为集中，栽培技术、采收 加工也都有一定的讲究，以致较同种药材在其他地区所产者品质佳、疗效好。物种的遗传性、生长环境是决定药材品质的两大因素，道地药材具备生物学特性优于其他地方同类品种、生长环境难以复制两大优势，因此道地药材是一个地方具有核心竞争力的优势药材品种。摸清道地药材本底，包括种质资源、适宜生长区域、种植模式等内容，有利于确定当地发展中药产业的骨干品种，以道地性之“优”上规模、求发展。由于本底不清，我们甚至至今不能确定申报GAP认证的品种，到底应该有多大规模的产业基地也就必然是心中无数。
二是对中药质量控制体系认识不足。中药现代化是中药产业发展的方向，中药质量控制体系是中药现代化的重要内容。在中药质量控制体系中，规范化种植（GAP）是中药质量控制体系的源头，水源污染，水质就无法保证。由于小农经济的组织形式、生产力水平低下、投入不足等原因，规范化种植在全县一直难以实现，不仅严重影响了药材种植的经济效益（GAP认证的药材在市场上价格是普通药材的2倍以上），还积聚了市场风险，随着原产地药材检测技术的成熟与普及、指纹图谱库的建立和规范、药材引种批文制度的实施，藐视中药质量控制体系的后果将十分苦涩。
三是中药粗加工能力严重不足。这里的粗加工是指鲜药材的清洗、干燥和储藏。按照现有10万亩、未来25万亩、每亩单产300公斤的口径，年产鲜药材为3000万公斤、7500万公斤，全部寄希望于云浩药业现有的5000吨饮片生产线的干燥能力显然不够现实，即便加上晴好天气的老天照应，干燥储藏能力（洗药房、晒场、烘房、仓储）缺口仍然很大。药材不能及时干燥对药材品质影响很大，霉变严重的甚至完全失去药用和商品价值。
四是龙头企业龙体不壮。云浩药业是县域内唯一的医药企业，一年区区千万销售收入的经营业绩难以承载10万亩、更遑论25万亩药材的产业规模。
五是中药产业科技资源严重匮乏。相比其他农业产业，中药产业的科技资源最为拮据，全县农业技术推广队伍中，鲜有学习了与药材种植相关的专业技术人员，虽然与武汉大学药学院签订了技术合作协议，但由于没有建立以市场为导向的产学研合作机制，实质性合作其实并未破题。全县中药产业在种植环节处于经验性栽培水平。
四、竹溪县中药产业的发展对策
（一）顺应中药现代化趋势
中药现代化就是将传统中医药的优势、特色与现代科技相结合，采用现代科技手段建立中药现代化研究开发体系，健全中药标准规范体系，改进中药生产工艺和质量体系，完善中药知识产权保护措施。国家已于1997年9月启动了《中药现代化科技产业行动计划》。坚持中药现代化方向对竹溪发展中药产业的现实意义是，有助于合理开发、挖掘中药材优势资源，以道地药材品牌、有机标准的种植环境和加工条件为核心竞争力，应对政策调控、化解市场风险。当紧的工作是针对基层对中药现代化知之甚少、中药标准化特别是规范化种植（GAP）意识淡薄等问题，加强宣传、组织培训，支持医药龙头企业加大、加快中药质量标准检测中心建设的力度、速度，以满足全县中药产业发展对质量控制能力的要求，保证全县中药产业沿着中药现代化的方向健康发展。同时开展竹溪县道地药材资源调查，盘清道地药材种质资源、分布规律、生长条件、种植模式、炮制方法等本底，并以之为基础绘制竹溪县道地药材规范化种植地图，为县乡两级党委政府规划中药产业、为龙头企业包括种植大户发展规范化（GAP）药材基地提供科学依据。
（二）借助产学研结合的产业开发模式
产学研结合的本质是通过整合基地、企业、高校院所各自的优势资源，前提是基地、企业、高校院所的优势资源之间具有互补性，以市场为导向，实现互惠互利、共同发展。竹溪县中药产业的优势在于基地，有道地药材种质资源、适宜发展的种植环境、一大批有种植习惯和经验的药农。龙头企业云浩药业通过GMP、GSP认证，有坚实的发展基础。竹溪县发展中药产业的劣势在于科技资源匮乏，表现在种植、加工、流通等各个环节，其中种植环节的矛盾最为突出。当紧的工作是确定一家高校院所作为产业发展的技术依托单位，与竹溪县中药材农民专业合作社、云浩药业结成利益共同体，在县财政中药产业发展专项的资助下，编制竹溪县道地药材规范化种植（GAP）方案并开展相关的科技活动，譬如规范化种植（GAP）观测和记录、种质资源圃建设、指纹图谱库建立、中药检测中心建设、道地药材中药饮片标准研究、竹溪县单方（验方）研究、道地药材有效成分提取及产业化开发等。委托合作院校以短训班为主要形式为竹溪县培养中药标准化生产人才，为全县中药产业发展做人才上的准备。
在与高校院所合作的同时，促成云浩药业与九州通药业等大中型医药集团的合作，通过知名药企的介入，引进大资本和先进的管理技术、物流模式，在迅速改变当前小马拉大车尴尬局面的同时，通过选择全县道地药材主导品种申请国家地理标志等手段培植“云浩”中药品牌，让竹溪县中药产业在在品牌形成过程中发展、增值。
（三）培育种植大户和初加工能力
公司+基地+农户是所有农业产业规模发展通常采用的模式，在基层由于对统分结合的家庭联产承包责任制理论上重分轻统，操作上统比分难，导致种植大户难以成长。种植环节生产组织形式太低是造成生产力水平低下、现代农业技术难以推广应用的重要原因，放大了基地建设的用工矛盾。未来五年如果全县农业产业化基地达到100万亩规模，仍然采用一家一户的生产组织形式，就算是一个农民可以管理10亩基地，也需要全劳力10万人，加上农业产业用工呈季节性相对集中特点，现在农业产业基地已经暴露出的弃采弃管问题将会更加突出。而对于中药产业的基地而言，以种植大户为单位组织药材的生产意义在于一能显著降低推行规范化种植（GAP）标准和技术的难度，二能通过发展种植大户建设晒场、洗药房、烘干房、库房等粗加工和储藏能力。当紧的工作一是依据竹溪县道地药材规范化种植地图，以药材专业村组为单位确定种植大户培育对象，制定、落实相关的培育政策；二是以乡镇为单位盘查、整合闲置或者利用效率不高的烘干、仓储资源，快速补充中药产业粗级加工能力。譬如从烟叶生产面积呈不断调减的趋势出发，按照中药材生产要求对烟叶烘干房进行技术改造，采用租赁等形式供药材种植大户管理使用。
（四）建设一批道地药材资源圃
建设道地药材资源圃一是保护种质资源、开展种植模式研究，二是普及道地药材有关知识，引导药农有序采收野生药材资源，既帮助药农增收，又解决基地药材未到丰产期产量不能满足龙头企业生产线需要的矛盾。资源圃建设以云浩药业牵头实施，有关部门和乡镇配合。资源圃建设方案由云浩药业制定，提供技术指导。资源圃建设地块由乡镇负责落实，以乡镇政府所在地附近为宜，面积2亩。有条件的地方可以在资源圃建设中与中药文化、旅游观光相结合，推出竹溪药膳系列，打造竹溪药膳农家乐特色。
（五）建设一个道地药材规范化种植（GAP）基地
建设道地药材规范化种植（GAP）基地的目的是为GAP认证做准备。欧盟的GAP认证体系是国际认同的药材规范化种植标准，是中药现代化以及走向世界必须迈越的门槛。由于GAP认证体系复杂、认证周期长等原因，加上GAP体系本身的缺陷，导致通过难、成本高，因此许多医药企业选择敬而远之的态度，当然也有不少医药企业从中受益之后对其推崇备至，如宛西药业直接控股的GAP基地就有六个，“药材好药才好”的广告词家喻户晓，企业呈现出倍增扩张的态势。从竹溪县医药龙头企业实力有限、知名药企尚未引进的实际出发，建设道地药材规范化种植（GAP）基地这出大戏可以让云浩药业唱主角，导演和制片人的角色由政府及其部门担纲。当紧的工作一是迅速成立道地药材规范化种植基地领导小组和工作专班，制定基地建设方案，确定品种，落实地块和经费来源；二是围绕道地药材规范化种植包装一批项目，多途径争取经费支持。道地药材规范化种植（GAP）成本很高，举全县之力可能也很吃力，短期看性价比也不高，因此千万不要一哄而上，只建一个，好媳妇一个就够了。
（六）加强秦巴山区道地药材集散中心建设
秦巴山区是我国道地药材的主要产区之一，品种多、质量好，在市场上有较高的美誉度。从掌握的情况看，竹溪县周边还没有大型的中药材交易市场，作为道地药材主产区不能不说是一个缺憾。去年云浩药业发起组织了一次鄂渝陕边贸药材交易会，吸引大小药商50多人，说明秦巴山区道地药材集散中心建设有良好的群众基础。襄天高速即将建成通车、房康铁路进入决策层视野，为秦巴山区道地药材集散中心建设提供了良好的交通环境。在上述因素的合力推动下，可以以云浩药业现有的药材物流平台为基础，加强与九州通药业等大中型药企的合作，在现代物流技术的支撑下，把秦巴山区道地药材集散中心建设成为辐射十堰、安康、巫溪及周边地区的中药材销售、加工、仓储、物流的中药材集散中心。同时建立竹溪县中药产业信息网，推行中药产业信息服务联络制度，及时收集、发布中药产业信息，把竹溪县建成闻名全国乃至世界的道地药材商品基地和集散中心。（作者单位：科技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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