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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4年8月 月末

时间:2014-09-04 15:15:25      字体:  打印  播放


中峰印象
记者林风

终于盼到了策划已久的“中峰印象”探寻之旅。
出发那天清晨,秋雨很热烈地送别。出竹溪县城,沿着346国道,我们一路向西。
这是一条中部各省进入西部腹地的通道,公路两旁茂盛的灌木和竹林,在雨水的抚摸和滋润下以它们大面积饱满的翠绿,在山坡、田野、溪谷,肆无忌惮地覆盖,狂野而清凉。
车窗外,山野含黛,绿荫深浓,田原村舍,静默如画。婉转抑扬的丘陵,描绘出中峰起伏的曲线;静静流淌的河流,蜿蜒逶迤的村落,错落交织的阡陌,展现的是一种既熟悉又温馨的意境,热烈而恬静,丰腴而温润。


甘宗祠堂何处寻
迎着绵绵细雨,我们首先到达了中峰观甘宗祠。
当我在烟雨中第一次敬畏地靠近她的时候,我分明嗅到了她那藏匿在历史帷幕深处的岁月芳华,感受到了家规祖训神秘而又庄严的厚重光芒。
中峰观以道观而得名,举目远眺,只见群山簇拥,悬崖绝壁,中有三峰,飞泉倒泻,溅玉喷珠,端然耸立,俨如笔峰。中峰最险,上有寨,名中峰寨。寨下有一河,名大沟河,河沿山顺势,奔北而去,有人截河拦水,成一库,叫大沟水库。再往北,即到汉白公路处,一道观立于此地,名中峰观。大沟水库边,即为甘宗祠。
听中峰镇镇长喻辉介绍,甘宗祠修建于光绪十八年,是甘氏宗族为纪念康熙十三年歼三藩叛乱时捐躯的鄂陕中左地方守备甘继芳而兴建,旧社会为竹溪四大宗祠之首,是鄂西北迄今保存最为完好的一家典型的清代祠堂建筑,也是国务院公布的第七批全国重点文物保护单位。
甘宗祠历经几千年风雨,至今仍保留着古韵。她像一位年老的长辈,俯视着整个村子,那斑驳的青砖黑墙似乎对你无声地述说着已逝岁月的沧桑。
正殿左右次间山墙各嵌两块石刻碑记,墙体上很多地方已经长满了古老的植物。大门两边立有象征权威的石狮和石鼓圆雕。屋脊绘有传说中的神兽,檐牙高啄,钩心斗角。窗棂上龙凤呈祥、松鹤延年等精美的雕刻,刀功细腻,栩栩如生。据了解,电影《腊月?正月》就曾在这里拍摄取景,墙壁上至今仍保留完好的大幅宣传画让人不得不追思起那些名门望族昔日的威严和辉煌。
甘公祠,过去以其族规的严格与残酷震慑着族人,今天仍如传说中县治河河滩上闪烁的金砂,指引着人们前行的道路。
在中国,习惯的强大远远超出我们的想象,这些为人们所认同的习惯已经深深植入人们的生活和理念之中。我想,这大概也是今天国家大力提倡保护传统文物、整合家规家训、弘扬传统文化的初衷了。

乐园同庆留禅音
县治河,一条藏于大中国衣襟间的秀丽小河,不喧闹、不张扬,在浮躁的现代意境下,保持着一种原生态的静谧与矜持。
自中峰观沿县治河东行过桥,乐园村就瞬间向我们张开了她那魅人的怀抱。
此时,雨后初晴,车子在茂密的林间穿梭,一股清新的田野气息扑面而来,沿途都是小桥流水、红瓦白墙式的美丽新村:田野里的水稻犹如娉娉袅袅的豆蔻少女满含娇羞,板栗基地一树树板栗绽开着青涩迷人的笑颜,农庄里一个个橙红诱人的金瓜散发着成熟诱人的气息……
此时此景,我忽然想起了《诗经?硕鼠》中的诗句:“硕鼠硕鼠,无食我黍!三岁贯女,莫我肯顾。逝将去女,适彼乐土。乐土乐土,爰得我所。”看到群山环绕的乐园养殖场5万头生猪以及“林下套种”魔芋基地农庄主人江涛一脸自信幸福的笑脸,我真心为政府这些年对民生的投入和乡村的巨变而感动。乐园命名的初衷,是不是也基如此呢?乐园,应该是所有人共同的理想追求吧?
沿县治河继续东行有两沟,西面较大的沟叫大南沟,东方较小的沟叫小南沟。小南沟以下,县治河在这儿妖娆地扭转身子转而北向,同庆溪犹如一条白色的丝带缓缓注入县治河中。离国道不远,有一个拐弯坡,这坡如同编篓收口般,与沟东方小山合作,把一沟散开的居民,紧紧地收束起来,这就是同庆沟了。
大自然对这里似乎特别情有独钟,将山水神秀尽汇于此。谷竹高速横跨溪流,犹如巨型大门高高昂起。漫步在新建的休闲广场,看到广场上跳舞、晨练、自由休闲的人群,抚摸着造型奇特的“上马石”,不觉间就有了平步青云、金榜题名、一帆风顺的美好祈愿。
沿着小溪蜿蜒北上,过头道桥,进文昌阁,遇心灵的岔路口,一路溪水潺潺,垂柳依依,水转筒车吱吱呀呀地吟唱着乡村古老的歌谣,牛儿身上的铜铃叮叮当当地诉说着古老传统农业的文明。层层的梯田在“五牛石”的守护下,星罗棋布,如诗如画。置身此间,山水明丽,空气清新,尘虑尽涤,俗念顿消,就有了“久在樊笼里,复得返自然”般的惬意和欢欣。
不知不觉,我们就过了“三寨门”,来到高大的龙王三小姐显灵石前,就看到了两潭合一的“二龙潭”。
智者乐水,仁者乐山,山与水的交响在这里婉转奏起;相知山水曲,难得啜茗谈,人与自然水乳交融的画卷在这里舒缓展开。
站在古朴的摩崖栈道上,一道白练似的瀑布从断崖顶端飞流而下,倾入岩下的龙王潭中,形成了一个天然浴盆状的深幽碧潭,潭水深绿,在阳光照耀下碧玉通透。山涧野花香草,竹林清幽,瀑流声如擂鼓,势如江河,溅起的层层水雾随风扑面而来,带给人一种爽心的凉意。
信步于瀑流溪畔,心头忽然响起了千年前苏子的低吟浅唱:“且夫天地之间,物各有主,苟非吾之所有,虽一毫而莫取。惟江上之清风,与山间之明月,耳得之而为声,目遇之而成色,取之无禁,用之不竭,是造物者之无尽藏也。”顿于此刻,我便明了,在这山与水的深处,还有一段世人尚未醒来的禅意与梦境。

黄莲山下稻花香
一汪碧水衬着巍巍青山,碧水之滨哺育着一院村落。县治河到同庆沟折面北行,一头扑在黄莲山上,亲热地勾着他的脖子,在西北向形成了一个大坪,因邓姓人多居于此,所以就唤作邓家坝了,而山上三峰相连形如莲花,故人多称其为黄莲山。
沿着新修的石梯我们徒步攀爬,数万级石阶,俯仰之间丛林莽莽,十分难行,正午时分我们才到达黄莲山顶。
站在高高的山顶,俯瞰全镇,只见田块成方,路渠成网,绿树成行,一马平川。据中峰镇党委书记柯爱民介绍,中峰镇境内多属丘陵平坝,平均海拔480米,四季分明,气候温和,雨量充沛,日照充足,土地条件独特,盛产优质稻米和小麦,是十堰粮油的主产区之一,素有“贡米之乡”的美誉,是346国道上的经济重镇。
静静的县治河镶嵌在邓家坝贡米基地的绿野之中,河边垂柳依依,轻拂水面;小桥流水,亭榭错落;田间紫荆,含苞怒放;三两钓者在河边悠闲地垂钓……宛若陶渊明笔下“芳草鲜美,落英缤纷,有良田美池桑竹之属”的桃源画境。
站在高高的山顶,遥襟甫畅,逸兴遄飞,顿生“会当临绝顶,一览众山小”的豪情。
王安石曰:“世之奇伟、瑰怪、非常之观,常在于险远,而人之所罕至焉,故非有志者不能至也。”不得不承认,有些地方,我们总需要怀着朝圣之心方可靠近并且领悟其存在的意义。看到山顶精致的文化长廊、石亭、登山踏步的料石和石雕栏板,不由得心生人定胜天的感慨。

魁星点斗观音坐
“相看两不厌,唯有敬亭山。”与黄莲山隔河相对而坐的就是地处青草坪片区的清凉寨、魁星楼和观音堂了。
中午时分,我们来到了清凉寨。(下转第四版)


“第三只眼看中峰”作品展示

摄影

刘安西
沈耀武
唐勇
龚世军
秋实
子墨
李艳敏
林风
罗家琪














(上接第一版)清凉寨地处高岗,山势连绵如龙向东而去,清凉寨水库就像一个身披绿萝的含羞少女脉脉含情地环绕在青山茶园之间。
“山水田园餐饮”是清凉寨农家乐一道独具魅力的风景线。集麻、辣、酸、香于一体,经济环保的竹溪农家风味儿备受远近游客的青睐。在此小聚,晨曦观日出,黄昏看晚霞,夜晚听松涛阵阵,身心自然相融,就暂时忘却了世俗和名利。
魁星楼建在青草坪东头的一个山坡顶上。魁星原指北斗星,《史记》曰:“魁,斗第一星也”。魁也为第一的意思,“魁星点斗,独占鳌头”是旧时对高中科举状元的美称。魁星作为赐科试第一的神灵,被人们尊称为文运之神。“魁星点斗”表达了古代文人期待命运的眷顾,能够金榜题名的美好愿望。
这儿是一块宝地,四围山势如聚,林木葱茏,如一群绵羊,涌动奔来,谓之“万山如仪,蜂子朝王”;河下不远处,有一小石山,状如犀牛,山峰如弯,形似半月,人称“犀牛望月”。据说,在风水学上,这都是灵气极佳的风水宝地,也是当地刘姓人长盛不衰的原因所在。是不是果真如此,不得而知,但据我了解,此地重教兴学的风气却是极浓的。
“凤凰鸣矣,于彼高岗。”中峰镇中心学校坐落在青草坪街最东头的山坡上,走进学校,垂柳依依,情趣盎然:气象宏伟的钢化大门犹如一叶风帆乘风破浪,校门两侧的盆景花团锦簇,红白相间的教学楼巍然屹立,校园生态林里小鸟枝头啁啾,醒目的励志石碑温馨典雅……处处彰显出文化校园、书香校园、绿色文明校园的独特魅力。
青草坪东西双峰相峙,其势险峻,腰上有一洞,深约两米,每日午后,西向阳光直射,见洞壁石形如观音坐台,人称“观音抱子”,一庙立于青山之上,白云之巅,就像幽谷中的兰花,隐于尘世,芬于山林,这就是观音堂了。
山道难行,但我总觉得祈求神灵指引,总须付出虔诚之心,正如佛教里教导教徒修来世一样,每一步攀登都是一次祈祷,每一次回眸都是一次善意。尘世间,信男善女们世世代代美好朴素的祈愿和简单的信仰让我深深震撼!人生不就是如此吗?“众里寻他千百度,蓦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经历之后,才发现,人生不过是一场修行,有时候苦苦追寻的东西最终也不过是过眼云烟,一言一行,终有结局。

生态园林绿之恋
在魁星楼与观音堂之间,就是竹溪三大坪之一的青草坪。旧传,坪正中一块地常年冒出一汪清水,冬暖夏凉,水润青草,草常青如春,故当地人多称为青草坪。
青草坪西去有沟,名滴裕沟,这儿是一个出人才的好地方。滴裕沟淳朴的泥土气息,粗犷的山野风情孕育了竹溪籍作家刘书平的创作灵感。故乡美丽的山水大概也是他魂牵梦绕的心灵家园吧?
滴裕沟口有一山峰形如石人,头戴草帽,在两相挟峙的山峰口,风雨霜雪,一坐千年。镇政府正建于滴裕沟口,依山傍水,文化底蕴深厚。静默的石人,难道你是为了守住这一片山川地气么?
从镇政府过魁星楼桥我们就到了集苗木花卉、设施农业、观光休闲于一体的现代农业示范园——中峰镇绿之恋园林绿化有限公司。
公司北傍龙湖湿地,南依县治河,人文与自然天然融合,别墅特色的建筑点缀在清幽淡雅的山水之间,宛如仙境。
走进公司,只见基地内一片喜人的丰收景象:花卉苗木环抱两座山头,葱郁喜人;薯、苞、豆套种模式横跨四大梯田,绿油油一片;上万只土鸡散放于苗圃山林之中,外表鲜亮,野性十足,与自然和谐相处。据了解,近几年来,该公司相继创办了1000亩苗木花卉、1000亩绿色果蔬、“300型”养猪场、年出栏1000头羊的养羊场、日接待200人的园林山庄。
公司还设有餐饮部和客房部,融“游山水、赏美景、品香茶、享美食”为一体。小憩于此,初春祈福,远离俗世,赏园林风景,侍弄花木盆栽,凭栏望山林间雨雾缭绕;盛夏之际,沏一壶清茶,品生态美食,看一眼山泉润物无声;深秋之时,站在山峰之巅,看群峦尽染;若恰逢隆冬,雨雾凝霜,寒风吹过枝头,叮铃清响,就有了“采菊东篱下,悠然见南山”的淡泊与闲适。

双河交汇传奇多
依依不舍地作别“绿之恋“,中峰县治河与龙坝竹溪河便迫不及待地在双河口处亲热交汇了。两河正交汇处,南行有一沟,沟长十余里,宽五六里,其地如盆,就是盆裕沟了,后因多彭姓人居此地,故又名彭裕沟。
盆地西北方,一山红火如烧,名火链沟。这儿群山环绕,沟壑幽深,独特的温差和泉水灌溉,使稻谷生长期较其它地方更长。早在1300年前,唐中宗李显流放房陵时,发现产自竹溪中峰的大米,米长如梭、色若润玉、晶莹剔透、口感清香,香若幽竹,且兼具补脾胃、益肺气之功效,于是将此米送进皇宫,请其母后武则天品尝。女皇食之感觉此米香柔可口,非同凡品,遂将其钦定为宫廷贡米。自此,竹溪人民便奉旨“代代躬耕、岁岁纳贡”,成为历朝历代经久不衰的朝廷贡米。
据悉,如今“竹溪贡”商标已成功注册,“竹溪贡米”两度参加中国农博会,获“金奖农产品”和“中国著名农产品”称号,同时,还获得国家地理标志保护产品认证、有机食品认证及湖北省科技厅重大科技成果奖。加工企业竹溪县益友粮油工贸有限公司2009年也通过了ISO9001-2008国际质量管理体系认证,被十堰市政府授予“农业产业化重点龙头企业”。
出彭裕沟口,在竹溪河南略下处,有一小坪,方圆约二公里,过河有一桥,桥上雕花刻画,名花桥,小坪中有一寺,寺以桥名,为花桥寺。
花桥寺南山湾一山如擂台,相传有后母教子于此,一亲一前两子,后两子均成才,为纪念母亲,故称擂子坡。此地人杰地灵,家规谨严,竹溪籍著名乡土诗人姚诗望正出生于此。
过擂子坡,即到梅探沟。相传此沟多梅姓人,有一子考取探花郎,此后即名梅探沟。“东启明,西长庚,南箕北斗,谁是摘星汉?春牡丹,夏芍药,秋菊冬梅,我乃探花郎。”追求出人头地难道不是中国大多数知识分子的梦么?

美女出浴画屏中
出梅探沟由高桥正南上山坡,为长岭。一水库为梁儿塘水库,是一方居民吃水浇灌的根本。其上另有一水库,山势如鹰咀,其一线泉源,聚而成库,却是竹溪六大水库之一的鹰咀石水库,沿长岭东坡边缓缓流淌的即为灌沟河。
由灌沟河南行,跋涉在“画屏烟雨”的林海里,只见山势环绕如抱,山坡平缓浑圆,清泉流泻,远远地看去,却似一个女孩子正舒展着玲珑曼妙的身体,线条优美柔和,体态生动逼真,没有邪恶,没有伪装,没有提防,神秘凝重中透出淡淡的妩媚风流,矜持淡定地展现着妙龄少女的无穷魅力。
真正的美,应该是坦诚赤裸的。惊奇于眼前如此美丽的山水墨画,感叹大自然的鬼斧神工!“美女晒羞”,你是女娲遗落在凡间的一颗永恒的明珠吗?
“水如碧玉山如黛,一程山水一段情”,一路走来,最快乐的事情莫过于一直在路上不停地探寻,不断地发现。旅行的意义对于我,不单是走过了多少地方,重要的是享受过程中遇到的人、经历的事,带给我的感动、惊奇、震撼……忘记了嘈杂纷争,用眼睛来记忆,用心来存储,一切都不知不觉在心里扎了根,交织成记忆中最美的“中峰印象”。


风会记住每朵花的香
◎顾娇娇

繁花浓荫里,知了一声一声地叫着,再过一些时日,就是立秋了,田里的稻谷败了花絮正卯足了劲赶着抽穗,东风吹着吹着就凉起来了。天气一转凉,外婆就该来了。
那时候,我们还很小,母亲成天忙着在地里干活。苞谷地里野草疯长,一茬一茬总是薅不完,芝麻正开着花,红薯秧就匍匐在地上攀爬了很远。常常是天蒙蒙亮,母亲就挎着篮子出门,日头毒辣了才回来,裤腿上沾满了婆婆针和苍耳。父亲远在石家庄的工地上,大概也是白天黑夜地出力。没人照看我们,我们就在村子里耍野撒疯,天不擦黑不回家。因为上树,衣裳被挂破了好几件,下河捉鱼,一只鞋子弄丢了,母亲总是再三教训我们,让我们老老实实呆在家里,然而,我们像个精明的猴子,一烟溜就跑了。所以,每年家里忙的时候,外婆就来照看我们。
外婆是极心疼我们的。五个舅舅各自成家,膝下有儿女,也是需要帮忙扶持的时候。然而,或许是外公一句“荣华富贵万万年”的祈愿,杨家的后辈都成了有福气的人。我的五个舅妈都是极其贤惠良善的,待我外婆外公如自家父母。杨家姑娘就我母亲一个,自然得到更多疼爱。外婆来我家,总会带来许多东西,舅妈们也会让她捎来糖米、罐头,做衣裳的碎花面料亦或者是姊妹三个一人一双棉靴。每当这时,我们就成了馋嘴猫,吵着嚷着要吃,甘甜的气息在舌尖上缭绕升腾,唇齿之间流溢着芬芳。争着抢着要试新鞋子,棉靴多么合脚,我们简直不想脱下来,只恨天上没有下起大雪。
冬天来临之前,外婆会为我们缝制棉袄棉裤,做鞋子织袜子。我们终于感受到秋风的凉意,冷的牙齿打颤,也就不再到外面疯闹。逢着雨天,母亲照旧披着雨衣在坡上忙着侍候庄稼,我们就围在外婆跟前,看她穿针引线缝衣裳。她用黑白两种丝线用的最多,有时线太细了,她就用呆络儿合线。左手捏着把柄,右手将线一圈一圈地缠在上面,呆络儿在裤腿上猛地一推,几股细线就嗖嗖拧在一起变成了一股粗线。合好了的线外婆会把它缠成球状,我们自告奋勇要帮她团线,她就由着我们,笨拙地来回缠。往往是我们淘气,线团掉在地上滚出很远,纠纠缠缠理也理不清了。外婆娇嗔地骂我们,却又捡起乱如麻的线团仔仔细细拆开又缠拢。
天气响晴的时候,外婆要给我们缝被子。在场院里摊一张大竹席,把被罩被褥按照规格铺好,里子是里子,面儿是面儿,不能混淆。旁边放着剪刀,顶针和粗麻线。外婆跪在席子上沿着边,针脚很大却细密有致,她老了眼睛不好使,我们帮她穿针,帮她扯被面。被子缝好了,我们就脱了鞋子闹腾起来了,在竹席上打滚翻跟斗,像只蛤蟆一样趴在刚缝好的被子上。阳光洒下来,明晃晃的,被子上有风的味道。有时候忘情地睡着了,会做梦,梦见大朵大朵的棉花在天上悠悠地飘,天空底下万亩花田,几只雀鸟在田间来回翻飞。
黄昏时,我们坐在门槛上等着母亲回家吃饭。外婆在院子里拔草,葱茏的车前草结实地贴在地上,要拔掉它很不容易。外婆蹲着,用铲子伸进土里将它连根拔掉。那时候我就发现外婆已经铲得很费劲,流了很多汗。后来听母亲说,那时的外婆已经病的很严重了。长秧子病是一种最折磨人的病,外婆患病多年,一到冬天总是咳嗽不止,形容枯黄。此后,每年过年去拜年,都是舅妈在厨房里忙碌,外婆偎在火炉旁怏怏地看着我们。有时候,她也会艰难地唤着娇娃儿,我便挪了凳子挨着她任她用枯槁的手抚着我的头发。
外婆故去那年我还很小,有一天放学回家,看到母亲一个人坐在堂屋里一边扎纸花一边垂泪,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母亲不说话,我也不敢问,就那样一直看着她用彩纸扎出五颜六色的花朵,扎完了伏在桌上嚎啕大哭,把我吓坏了。哭了一阵她突然仰起头哽咽着说你外婆去世了,又接着哭。晚上,母亲和我家这边的亲戚举着花圈去了杨坡,因为第二天还要上学,母亲把我们留在了家里。那一夜,我始终没有睡着,我知道外婆再也不会来我家,再也不会帮母亲缝被子了,再也不会唤着我们乳名,我的头发上再也落不下外婆干瘦的手掌。
红尘之上,悲辛无限。多年过去,每当夏末初秋,知了嘶叫的时候,母亲总会跟我说,你外婆该来了。人世间,生死离别是自然天成的事情,那些消逝的人们,腐烂了肉身安心地睡着了。然而,他们在世上存在过的一切,说过的话,走过的路,磕破的伤口,低微的呼吸,甚至梦里的呓语都不会消散。风会记住每朵花的香,一定也有众多的生灵在为他们佐证,活着的我们,一条细长的河流,空气中的尘埃,两片依偎的叶子,半堵墙和墙头开满的玫瑰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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